莫守成规

【不义超蝙】过去的你（四）

　　克拉克感到有些眩晕，像临近爆炸前一秒、已经胀气到极致的爆竹被生生遏制，近乎于被当头棒喝的眩晕。

　　他本裹挟着怒火而来，要将数百万亡灵的哀嚎宣泄到罪魁祸首身上，让那罪恶污浊的魂灵永沉地狱。现在，他来了，看见的却是小丑（Joker）扭曲地瘫倒在地，涂着劣质油彩的脸上残留着狂笑。

　　这简直像他又一个陷阱、又一个“玩笑（Joke）”。

　　但显然不是，因为蝙蝠侠站在旁边――穿着蝙蝠装的布鲁斯·韦恩站在旁边。

　　被愤怒覆盖的超级大脑迟迟运转起来，终于把眼前这景象：小丑的尸体，与布鲁斯·韦恩联系到了一起。

　　迟来的惊愕里混着一丝微弱难辨的恐惧后怕，像兜头盖脸的冰水泼到克拉克脸上，让他甚至有些呼吸困难――下意识加快了摄入空气的动作――尽管氪星人不需要呼吸。

　　“布鲁斯…？”

　　干涩的声音是由克拉克发出的，打破了布鲁斯·韦恩与超人之间沉默到近乎僵持的气氛。

　　克拉克承认，当他被灯侠阻拦、当他得知蝙蝠侠先前去找小丑时，他是愤怒的、失望的、乃至悲伤的：我被背叛了。

　　他以为蝙蝠侠会来劝阻他，他以为蝙蝠侠会保下小丑，他以为蝙蝠侠会继续坚持他的不杀原则……是的，是的，他知道那是对的，超人当然知道，克拉克·肯特当然知道，但知道并不等于时时刻刻都能控制住自己，他知道他从不如蝙蝠侠般有着绝佳的自控力――他的意思是，他无法在这个疯子毁灭一座城市后，仍不痛不痒地把他关进那座根本关不住人的精神病院，再等着他不知何时逃脱、犯下更大的罪孽。

　　超人应保持中立，而蝙蝠侠是法外之徒，当他们任用自己的力量、自己的标准来做出惩戒时，这份无法制止的权力就会失控，超级英雄与超级罪犯就没有不同。任何人的道德准则都不能拿来作为全世界的审判准则：唯法律至高无上。

　　――或许我该试着改变根本。

　　这个念头在超级大脑里一闪而过，克拉克没有注意到它，但它已经被深深留存，只等待重见天日的一天。

　　这些思考对氪星人只以秒计算，当蒙蔽他的愤怒如潮水般消退，他的关注点就到了布鲁斯身上。

　　他没想过布鲁斯真的会…杀了小丑。

　　或许他有这么希望过――克拉克为自己这个突如其来的想法感到羞愧――但他知道布鲁斯不会，他一直都是他们中最坚定、最透彻的那个。所以当着只有梦里才会出现的场景摆到他面前时，他反倒感到了惊惧：为布鲁斯的选择，为蝙蝠侠的心理状态。

　　“……这不是个合适的谈话地点。”

　　克拉克几乎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，他看着面前沉默的男人，无从在他脸上辨认出丝毫的情绪，冰冷又收敛得像超人是他的敌人一样――蝙蝠侠的本能，但他怎么能对超人这样呢？他们可是最佳拍档。

　　“跟我离开，我们先去――”

　　克拉克突兀地停住了。

　　下一秒，超人打开X视线，将面前的“布鲁斯·韦恩”扫描一遍：除了他熟悉的旧伤以外，有更多可怖的、新的伤痕――甚至他的脊椎遭到又一次断裂！

　　“抱歉，冒犯了。我们先去瞭望塔，到那里再说。”超人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――几乎让人看不出他有多么担心、多么紧张他的蝙蝠侠，他说：“你是来自平行世界的蝙蝠侠吗，先生？”

　　而他面前的布鲁斯·韦恩抬眼看了他一眼，钢蓝色的眼眸依旧锐利――但与克拉克的蝙蝠侠不同，眼前的他更像是沉默的永夜之锋。

　　“别紧张，克拉克。”布鲁斯抬起手，做了一个下压的手势：“你的蝙蝠侠应该是和我互换了位置，他很安全。”――除非他把我的超人放出来。

　　

　　“此外，我并非来自平行世界。”

　　

　　怀着一种久违的、布鲁西式的恶作剧心态，布鲁斯轻描淡写地甩下一个炸弹：

　　

　　“――我来自六年后的未来。”

　　

　　

　　

　　而超人如他所愿地僵硬了，俊美的脸上露出近乎被惊吓到的表情，他不可置信地、几乎是在尖叫：

　　

　　“――拉奥在上，六年后的我怎么会让你受这么重的伤！你甚至没有让他给你用氪星治疗仓吗？！”

　　

　　“我知道蝙蝠侠的确很固执，但连我都不能说服你去花一段时间来修复身体吗？布鲁斯，你要知道，蝙蝠侠也是人类！他需要治疗、需要休息！”

　　

　　

　　克拉克仍在喋喋不休，但布鲁斯已经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了。

　　

　　

　　无家可归的哥谭人有些茫然、甚至是有些无措地想道：

　　

　　

　　原来克拉克…会这样想的吗？